2010年4月27日

先是不敢,后便不能_李承鹏_新浪博客

今天很多媒体联手转发了一则《李承鹏书博会发飙火拼女记者》的新闻(见报载),描述了一个毒辣的家伙怎样粗暴对待天朝女记者,幸好60余年来大家对中国新闻神奇制作流程是有了解的,所以请相信上面的标题有些失真,真实的标题该是《李承鹏书博会发飙火拼男记者,一女记为男记助拳摔门而出》。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只是帮人助阵(因为我实在不想参与这种官方意味很浓的图书会议,出版方和我都觉得这会十分无聊,但郝是很好的哥们我必须助这个拳),推介会开始还平稳,有人问写作中国足球的假赌黑是否受到过威胁,郝说收到过很多威胁电话和短信,问我,我说也收到过不少。有人又问中国足球其实是个黑帮写这样的书风险很大,你俩怕不怕。我俩说要是真出事了就当买彩票中大奖了……正以为完事时,一个戴眼镜的男记者提问:

 

“你们出打假扫黑的书,赚得眼球,拉动了人气,赚了稿费,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这个问题其实是很挑衅,郝洪军本不必回答,可他还是很耐心:“我已经到了淡漠名气和稿费的年龄了,我出这两本书,除了想让广大球迷了解中国足球的真相,更重要的是为自己记者生涯做个小结,为自己留个纪念。”那记者转头,炯炯地看着我,当时我调动内心的小宇宙,迫切地希望这个记者千万别问我这个问题了,千万不要,可是,可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帅吧,毅然决然地问了。我只有说:

 

“我一直以为郝洪军脾气比我更坏,现在才知道他脾气比我好多了,其实在你问这个问题之前也有很多记者问过同样的问题了,我一一作答了,可现在还有很多记者在问,我只有说——这个问题非常混账。你不能在一个作者披露了一个行业的贪腐问题时,这样去揣测,这就像你去问时寒冰披露中国房地产黑幕时问他是不是为了赚眼球拉人气赚稿费,去问韩寒抨击上海钓鱼是为了赚眼球拉人气赚稿费,去问简光洲披露三聚氰胺是为赚眼睛拉人气赚稿费,王克勤写山西问题疫苗……所以记者提问也应该有技术含量,其实我们一直在为80后说话、做事,但是你也不要这么肤浅地看待写作问题,不要这么自私和自以为是,千万不要,在这个行业我和洪军这份上根本不需要靠这种方法炒作自己名气了,我们不是炒作不缺钱,比如我写书的稿费确实有几十万可我到手只有十二万,而且还捐了,两次大地震我用稿费捐了二十多万也有发票和证明,我们只是在披露真相,我们没资格追求真理,但我们只是在追求真相,我们是有责任的媒体人,这一点你都不懂,还当记者干什么?”

 

这时一个沾着金黄色头发的女记者怒然起立:“他只是在拿一个代表性的观点来问你,这是一种提问方式,你为什么要对着他的人去批评”,我正想说“想不到现在记者提问方式这么与时俱进,前有BTV记者问易中天,现有又有你们……”,郝洪军忍不住说:“按你的逻辑,李承鹏也只是在批评这种观点,他也不是对着你的同行去的啊”。女记者发现这个逻辑让她卡住了,就转头径直问我:“你也是媒体人,你认为你这样说一个记者是对的吗”,我说:“不要把记者当成一个特权阶层,就算是扫大街的也有权利质问记者”。女记者怒视:“好,你是这样认为的么”,我说“是的,我就这么认为,谁都有质疑记者的权利”,然后她摔门而出,男记收拾好一黑包(颜色记不清了,也许是红包),也出。

 

对了,中途她还问:“你口嚼着口香糖,如此攻击一个同行,这难道不是素质问题?”我说:“当他问了这样的问题我当然可以质问他,比如我问你,你是个女记者,如果有人说你被采访对象潜规则了,请问你当女记者是不是这个目的,你怎么回答?”我转头补充了一句:“中国的记者同志对开会太有神圣感了,这是一个私人的新书推介会,又不是党和政府的两会,嚼口香糖怎么了,我看美国议会嚼口香糖的人挺多的呀”。可惜,她没有听见,他也没听见,这对他和她民主意识的启蒙,是一个遗憾。

 

我希望两名记者能记得住我在现场的这段话,“相关的追求真相打击腐败的话我们已说得很多了,再说下去也像大尾巴狼,其实现在只需要记者们搞清楚一个时间顺序就够了,在我们这本书上市时,南勇、杨一民还活蹦乱跳在足协当主席,南勇还在电视上特别正义地怒斥那些假赌黑的人并通过足协新闻办说要起诉李承鹏,CCTV的主持人还在冷嘲热讽我们心理阴暗,网上大把谣言说攻击我们,匿名电话还在威胁我们的家人。呵,我们在公安部并没有亲戚,那时候我们风险是很大的,谁都不可能想像得到南勇会被抓走,也不知道是否书刚卖了三天就被查封以至于赚不到什么钱,至于之后我们引起全社会的眼球、拉动了人气,这是写作时更没可能想像到的。后来有人称我们为所谓大侠我反倒笑了,其实,我们没资格更没能力担当所谓道义,我们不是霍元甲,我们只是路人甲”。

 

对话不完整但大意就是这样,大家看得出来,不是新闻里描述的我火拼女记,而是我在回答男记弱智问题而女记上来助阵先行要灭我,不是我炫耀“我随便一本书就有几十万稿费”,而是“写的书稿费有几十万但我并没有拿了十二万而且把它捐给灾区了以此证明这本书只是想写出真相”,更没有以老资格在教训记者,而是帮他们普及一下记者的良知和人类的常识。有两点需要在博客里说明:一、我只是质疑那名80后记者,并没有针对80后,大家想必知道我在博文中一直是在房价教育医疗方面帮80后说话的,80后比50后、60后好很多,只是被上一代人掠夺了资源和机会,这很让人心疼,但我觉得这位年轻记者显然没有做功课就来采访了,那段问题是从网上扒下来的,作为曾经的记者,我觉得中国新闻无真相,跟媒体从业者有极大关系,他们不追问真相,因为这太危险,于是他们就从网上扒新闻甚至连提问都扒,这太懒了,而记者这行的工资还是比一般老百姓高的;二、我现在有一本记者证,但不是我申请的,上次我坚决不申请也拒交照片,但可能有关部门觉得不发给我,不利于和谐社会的建立他们也没面子吧,所以我就被记者了。在我的伪记者生涯里,从未获得国家给记者的福利分房、分车等待遇,我实质上只是一个一直边缘化的个体户,我从不觉得当一个在某城呼风唤雨的记者有什么可值得骄傲,因为在中国老百姓内心,记者并不是一个多么光彩多么高尚的职业,反而是假大空的代名词,做到“名记”,很多时候倒也不如“名妓”。

 

在这则新闻下面的跟贴中,有人批评我太毒舌,作为公众人物应该大人有大量。我是这样看的:如果是一个读者这么问,我笑笑,走之,因为读者是我的上帝;但,提这种问题的是记者性质就不一样了,在中国,记者代表的不是新闻纸的立场,而是某种神秘力量的立场,这种神秘力量可以让人变得脑残,以前我还以为他们的脑子里装的不是脑花而是肉松,现在我知道了,他们的大脑是果冻,沟壑,或者左边是水,或边是面粉,摇一摇就成浆糊。没有独立思考能力还罢了,专会欺负弱势群体,否则他们就不会写出汽油近期不会涨价、现在的房价并不高、某庄不是强行拆迁而是合理化治理环境等一个又一个伟大卓绝的新闻……中国一些记者们平时在城里是骄横惯了,下馆子都可以不给钱,但他们也常受有关部门的欺负,也明白自己最多只是个夹了个裆而不是嫁了个D,只是喉舌而不是大脑,这相当苦楚,相当没面子。于是喉舌尝试思考,这就恐怖了,一是因为他们是不敢对有关部门进行思考的,只有对只有背影,没得背景的人思考,二是因为他们太长时间没有思考过了,当尝试思考时,就会跑偏,就会事事转型为八卦风骨——“你披露黑幕是不是为了赚眼球”,“出书是不是为了赚钱”“昨夜你跟谁上床,某某跟某某某是不是三角恋”。他们内部评报会时会称之为,提问方式巧妙,生活气息浓烈,奖好采编奖三千元。这样的训练模式和奖励模式多了,真话就会说成假话,假话说得像鬼话,鬼话说得像屁话。其实这种宣传能力一直也让政府很头疼,屡屡完不成攻坚任务。

 

这就是鲁迅说的“先是不敢,后便不能”,有性无能,爱无能,现在也有脑无能。

 

有人说:放过吧,话语权在你这里。我答:你看,这次全国书博会组织混乱,花费巨大,为了官府所谓的“会展经济”不惜安排在路途遥远的郊区进行,可见根本不是为老百姓办的图书节,而是为有公车驰骋的官员办的面子工程,还有贵宾通道,各路记者还纷纷叫好,说神州真是重视文化,重视精神食粮,哪有一个记者敢质问主办者是不是为赚眼球拉政绩赚出版社的钱而且盗版横行。记者不敢对官府这样问的,他们只敢拿这般问题问我们,所以不要以为话语权在我手里,我只是一个写字的个体户,写假了就不会有人看,写真了随时又会被和谐;其实话语权在这些媒体手里,他们每年有行政拨款,或有垄断的指定的广告收入,有关部门在后撑腰,有商业势力在前面开道,他们永远正确,永远有收入,永远不怕没人买报纸,没人买也能赚钱,因为中国报纸的生命轨迹是这样的:从废纸熬到纸浆,到纸,印上谎言,再到废纸,再熬成纸浆,再谎言……一张一张,一代一代,他们骄傲地自称为:我们是新闻工作者。

 

有人问:难道没有好记者吗。我答:有,时寒冰、王克勤、简光洲、牛刀及东早、新京报、南方报群体等(但不是全部,个别也脑残)。又问:以后还有更多吗。我答:不会了,因为中国记者最重要的精力得放在搞清楚替谁说话上面,有点才华的,很快灰飞烟灭了。

 

还有人问:这是你们联手的炒作吗。我答:不是的,看,这就是中国新闻界对整个汉语阅读的贡献,他们天天说假话,当说次真话时,也没人相信了,应验了一句话:骗子最大的悲剧,不是别人永远不相信他,而是他永远不相信别人。

 

这篇文章最后的PS是易中天教我的,昨晚他批评我没必要说那么多,其实只需对那男记反问一句:你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是出于赚多少眼球拉多少人气,赚多少稿费?即可。

 

   (这是那篇有些失真的报道,但大家也可参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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